在古代意大利浩瀚的文明天宇中,伊特鲁利亚文明从公元前10世纪至公元前3世纪间犹如流星划过,其鼎盛之时“占据了整个意大利,从阿尔卑斯山脉到西西里海峡都有它的盛名”。今天,伊特鲁利亚文明早已盛名不再,但它留下的艺术品和古物,足以让我们窥见一个热烈烂漫的时代,感受到罗马文明初露晨曦时的蓬勃生机与明艳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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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文明的“曙光时代”
意大利的伊特鲁里亚文明
↑ 出土自托斯卡纳最著名的伊特鲁里亚墓葬中的石棺,石棺的盖子上展现了一位斜倚着身子的男子形象,矩形的棺身表面雕刻有两位爱神丘比特共进盛宴。
意大利从不缺古老的遗迹,博物馆里也摆满了从地下发掘出来的珍宝,即使这样,对于意大利来说,伊特鲁里亚文明的重见天日仍然是一次重大的发现。
居住在意大利中西部地区的亚诺河与台伯河之间的伊特鲁里亚人于公元前1000年左右,迅速在古代世界中崛起。它的繁荣与此地丰饶的物产密切相关,肥沃的土地带来了丰产农作物,曲折的海岸线和平原上的潟湖为人们出海捕鱼和交易提供了合适的停泊场所。更重要的是,在矿产资源极为贫乏的地中海地区,那里的矿产资源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了其他地区的商人,特别是来自希腊的商人,依靠这些矿藏,伊特鲁里亚人几乎控制了地中海地区的矿物冶炼业,并随之形成了一个影响整个地中海地区的贸易网。
↑ “浮雕之墓”,墓中装饰有伊特鲁里亚贵族日常生活所需用具的浮雕,显示出伊特鲁里亚人事死如生的观念,意大利切尔韦泰里,公元前4~前3世纪。
贸易的发达和文化的交融构成了伊特鲁里亚文明的基础。与此同时,这些远道而来的商人影响了伊特鲁里亚的政治、文化及艺术走向,使伊特鲁里亚成为一个由独立的城邦所组成的松散联邦。
同样,伊特鲁里亚在向北和向南进行领土扩张的过程中也影响了其他地区,他们甚至还建立了塔克文王朝,统治罗马达100年之久,处于权力巅峰时期的伊特鲁里亚“占据了整个意大利,从阿尔卑斯山脉到西西里海峡都有它的盛名”。
↑ 具有石棺的伊特鲁里亚墓地,石棺由大石板砌成,石棺上方放一圆石作为标记,意大利艾米利亚·罗马涅,公元前5世纪~公元6世纪。
然而,伊特鲁里亚的消失同它的出现一样快。曾一度被伊特鲁里亚人统治的古罗马人将伊特鲁里亚的城邦一座接一座征服。到了公元前3世纪初,独立的伊特鲁里亚已不复存在。再后来,伊特鲁里亚的语言已无人使用,他们的文章也没有人去抄写了。不过,伊特鲁里亚的一部分——准确地说是其历史影响和痕迹还是保留了下来,在古希腊和古罗马的历史里,在伊特鲁里亚的艺术品中,以及伊特鲁里亚给西方文明留下的印迹中都能看到伊特鲁里亚的身影。
↑ 伊特鲁里亚文明示意图。伊特鲁里亚文明从意大利西部地区的亚诺河和台伯河之间的肥沃地带兴起,直至向南北扩张。(绘图/张晓邦)
伊特鲁里亚文明的神秘起源
希腊人称伊特鲁里亚人为迪莱诺伊(Tyrrhenoi)人,罗马人则称之为图什(Tusci)人或埃特鲁什(Etrusci)人,而伊特鲁里亚人似乎自称拉森人(Rasenna)。伊特鲁里亚人的来源之说有本土自发、海上移民和北方移民三种,至今尚无定论。
伊特鲁里亚文明的源头可追溯到公元前1000年,与最早的维兰诺万文化(Villanovan Culture)现象同期,该文化得名于意大利博洛尼亚附近的小镇维兰诺万,即首次发现具有该时期特征文化的遗址地点。因此,伊特鲁里亚的早期文明也被称为“维兰诺万时期”(公元前1000年~公元前700年)。
↑ “渔猎之墓”,来自意大利拉齐奥塔奎尼亚的墓室围墙上的壁画,表现了伊特鲁里亚人捕鱼和用弹弓捕猎鸟儿的场景,显示出渔猎在伊特鲁里亚人生活中的重要性,公元前520年或前510年。
此时, 原始的伊特鲁里亚人处于铁器时代,他们居住在由泥巴墙围成的小屋所组成的小村庄里,在山上和易于防守的位置过着群居的生活。虽然当时存在着地区差异,不过各地的文化差异并不明显,实行平均主义。这点在对伊特鲁里亚文明的墓葬进行考古发掘中就能感受得到。当时一般实行火葬,死者的骨灰被放入陶瓮中,有时瓮的形状像一座小房子,装入骨灰的瓮埋在圆坑里。这样的葬礼很难体现出死者在社会地位或财富上有什么明显的差别。
↑ 伊特鲁里亚文明早期的典型文物之一——骨灰瓮的瓮盖,可能是一件青铜头盔的复制品,称顶饰头盔。盔顶有一个饰有羽毛或动物皮毛的羽冠,是部落酋长的头饰。
↑ 伊特鲁里亚文明早期的典型文物之一——骨灰瓮。它的造型往往模仿死者生前的私人住宅,本件模仿的是带门的圆形尖顶茅屋,和现在那些意大利边远地区仍然存在的棚屋没什么不同。
到了公元前8世纪初,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来自爱琴海的埃维亚岛上的古希腊商人被伊特鲁里亚那蕴藏在地下的丰富的自然资源深深吸引,并在随后的几十年中,于意大利的南海岸和西西里岛建立了许多聚居地,以至于后来的作家给这一地区起了个“大希腊”的绰号。从而也逐渐开启了伊特鲁利亚文明的第二个阶段——“东方化风格时期”(公元前700年~公元前600年)。
依靠这些矿藏,伊特鲁里亚人几乎控制了整个地中海中部地区的所有铜矿和铁矿,可能还有锡矿。考古学家发现这一时期的矿坑中有竖井、坑道、地下通道以及熔炉和巨大的矿渣堆;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这些数量巨大的矿渣堆甚至被重新提炼,为意大利的军工业提供金属。
↑ 伊特鲁里亚桶形瓶,由珍贵的青铜薄片制成,瓶身装饰有优美的几何图案。这类斯图拉瓶是意大利北部常出现的一种器物类型。在矿产资源极为贫乏的地中海地区,正是伊特鲁里亚独特的矿产资源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了其他地区的商人。
与另一大文明的联系加快了技术知识的发展,进而对伊特鲁利亚的农业和手工业生产产生了深远影响。新的作物品种和栽培方式——尤其是葡萄和橄榄的栽培被引进伊特鲁里亚,同时传入的还包括一些重要的技术革新,如陶轮。已经掌握娴熟技艺的青铜冶炼作坊和陶器作坊迅速利用这些来自希腊的有利条件,并将其与本地的形式和装饰技艺巧妙地结合起来。
与希腊世界的接触还带来了许多外国物品的进口,更由于控制了许多资源丰富的矿藏地区,如位于南部奇维塔韦基亚附近的托尔法山和北部锡耶纳附近的梅塔利费雷山(其字面意思就是金属矿藏的山地),伊特鲁里亚地区具有极大的经济潜力,被这点吸引,许多工匠和商人纷纷开设商行。
商业往来给伊特鲁里亚带来了思想和物质上新的财富,新的贵族阶层应运而生。
↑ 伊特鲁里亚金圆盘,雕刻有飞鸟、耕牛、马匹的图案,可见出伊特鲁里亚人拥有丰富的农业生产,意大利罗马省Palestrina地区Bernardini墓地出土,公元前7世纪。
也正是在这一时期,伊特鲁里亚人从希腊商人那里学会了书写,他们所使用的字母由希腊字母演变而来。有迹象表明,人们第一次见到这些字母时,是把它们看作一种地位的象征;富人的坟墓里出土的文物上有时就装饰着新的字母,表明字母在伊特鲁里亚人心目中代表一种尊严,或许在他们看来还具有某种魔力。由于希腊人的语言和伊特鲁里亚人的语言毫无关联,所以这些字母也需要一些演变以适应伊特鲁里亚人的发音习惯。随后,经过演变的字母传给了其他的意大利民族,其中最主要的是罗马人。他们随后又把这些字母传到了欧洲西部的大部分地区,那里至今仍在使用这样的字母。与此同时,意大利北部的居民还跨过阿尔卑斯山来到欧洲的日耳曼部落,将这些文字最终发展成为今天斯堪的纳维亚人所使用的如尼文字。今天,众多的考古发现仍然没能让考古学家完全搞清伊特鲁里亚的语言和文字。事实上,伊特鲁里亚语与任何已知语言都没有联系,它的这种独特性更增加了伊特鲁里亚民族的神秘感。
↑ 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和领土,壮大后的伊特鲁里亚人也经常从事战争。这辆不折不扣的双轮战车是其明证之一,是伊特鲁里亚领主在军事阅兵时所乘,后来与一系列种类丰富的殉葬品一起陪葬,作为墓主人权力的主要标志。
蓬勃发展的大量生产活动和各种行业的专业化发展促使伊特鲁里亚的村庄结合成大的城镇,这些城镇于公元前7世纪发展成城市,至公元前7世纪末,12个伊特鲁利亚城市结成联盟。这些新的元素促进了社会结构的进一步转型,一个更为复杂的文明形态开始崛起。由此,伊特鲁利亚文明进入“古代风格时期”(公元前600年~公元前480年)的鼎盛时代。
↑ 举着盾牌的伊特鲁里亚战士,青铜小雕塑,公元前4世纪。
领主文化:惨烈与浪漫的交织
自从公元前8世纪上半叶伊特鲁里亚本土民族与希腊人建立联系,他们就开始学习希腊的艺术趣味和技巧,不久也开始接受希腊文化,并展开了一种新的贵族式生活方式,正是这种生活方式深刻地改变了伊鲁特里亚的社会性质。
根据墓葬和殉葬品推断,从社会经济学和文化的角度来看,这一阶段伊特鲁里亚社会的特征表现为社会阶层的明显分化,顶层阶级是一群被称为“领主”的精英群体,诞生于一些占统治地位的家族集团。一方面,领主们将其权力建立在土地所有权上,因他们拥有开发土地资源的机会;另一方面,这种特权使他们得以控制交通要道,并因此获得与较远地区进行商业交流的特权。后来,对矿藏资源的开采也为他们带来了额外的财富。
↑ 利奥帕德墓地中的壁画,意大利拉齐奥塔奎尼亚出土,公元前6~前2世纪。壁画中表现了伊特鲁里亚贵族阶级宴饮的奢华场景,领主们头戴花环,倚靠在卧榻上,享受着仆人的服侍,两旁有乐师吹奏美妙的音乐。
著名的伊特鲁里亚贵族几乎总是在不断作战,贵族们在保护自己的财产和领土的同时,也会向外扩张,吞并邻国的土地和人民,这在古代各民族中极为司空见惯。可以说,战争是人们为了保护自己的身份而进行的一种特殊活动。惨烈的战争之外,伊特鲁利亚领主是一群喜欢享受浪漫的田园生活、讲究生活韵味和乐趣的人,领主文化的兴起最明显、最显著的一个现象便是奢侈品的大量出现。这些奢侈品或者从近东地区和希腊进口,或者由本地工匠模仿东方风格制造。这些物品包括金银器、彩绘陶器和精美的人物形象陶器,以及被“领主们”挂在腰带上用来盛放香膏和香水的陶瓶。
↑ 扣针,采用了失传已久的黄金微粒镶嵌工艺制成。
↑ 手镯,被认为是伊特鲁里亚珠宝首饰中的杰作,手镯运用了精美的浮雕装饰工艺和伊特鲁里亚工匠从东方借鉴而来的金银细丝工艺。
其中,伊特鲁里亚的金匠堪称使用造粒工艺的大师,运用这种工艺,他们能够将数百颗黄金微粒镶嵌在珠宝上。这种制作方法源于3000多年前的美索不达米亚,随后,在消亡前流传到了希腊和伊特鲁里亚地区。几个世纪以来,欧洲的金匠们试图重获这门失传的手艺,但一直没有成功,直到不久前,人们才重现了这种工艺。待伊特鲁里亚文明进入“希腊化时期”(公元前300年~公元前100年),即伊特鲁里亚文明的最后一个阶段,首饰的类型和装饰图案发生了重大改变,复杂精密的造粒技术和撒粉工艺开始日益少见,出现了更多的具有典型希腊风格的饰品和器物。
↑ 金项链,出土于今意大利拉兹奥Palestrina地区,公元前5世纪。
↑ 伊特鲁里亚衣饰针,公元前650年。
宴飨与酒会:觥筹交错中交流往来
与希腊文明和意大利南部的希腊殖民地的联系使伊特鲁里亚人形成了一些习俗,例如举办宴会(吃烤肉,效仿古代的荷马),以及后来的交际酒会(在社交宴会的不同阶段饮酒)。这些“礼仪”悄悄地走进日常生活和葬礼宴会中,并不可避免地对殉葬品产生了影响。实际上,许多有关荷马时代宴飨的重要证据正是来自伊特鲁里亚。历史上,交际酒会在伊特鲁里亚社交生活中占据着重要地位,伊特鲁里亚墓室中的壁画所描绘的形象正好说明了这一点。
↑ 这类小炭盆及一起出现的陪葬品,使用布凯罗陶工艺制作,只用于陪葬,反映出墓主人的家居生活。
以餐桌礼仪为中心,伊特鲁里亚人构建了一个荷马史诗中描绘的世界。极富象征意义的食物,譬如肉和葡萄酒,均为特殊场合使用而保存下来,并按照特定的仪式享用。虽然普通大众只能偶尔吃到肉类;而贵族们举办宴会的机会并非鲜见,相反,宴会是常有的活动,并遵照一个复杂的节目日程表进行。
然而,社交酒会与吃肉喝酒的宴会有着根本的区别,社交酒会往往伴随着演讲和其他社交仪式。在我们看来,社交酒会是以饮酒为中心的节庆娱乐。但在公元前8世纪至公元前7世纪,作为重要的社交机会,社交酒会这一习俗被认为是贵族生活最初的一种表现形式,与一种真正的、具有鲜明特征的贵族阶层的出现有关。正是从这一表现形式中,伊特鲁利亚的社会阶层才开始变得可以辨认、定义和区分。
↑ 过滤器,在宴飨中用于滤掉葡萄酒里的玫瑰花瓣、水果渣等杂质,也可用来滤掉香料中的杂质。
↑ 铁质炭架,可在铁架上烤制肉类。烧烤在古代社会不仅有着重大的祭祀意义,在社交和家庭生活中也有着重要意义。
现在有大量关于宴会本身的证据保留下来。一系列引人注意的瓶、饮用杯、饮料罐、混合酒和水的容器,均反映了伊特鲁里亚普遍的饮酒风俗,甚至包括葬礼上的饮酒风俗。古墓里汇集了珍贵的青铜制的厨房用具、酒器和盘子。
值得一提的是在挖掘中出土的数以千计的陶器,从普通使用的盘子、碗和壶到装饰豪华的陶艺精品,应有尽有;这些陶艺精品颜色灿烂夺目,充分地装饰着人物和动物造型或者新奇的图案。这些陶器当中,既有从希腊进口的,也有对希腊风格的仿制,如黑绘陶器,更有伊特鲁里亚人的独特创造——布凯罗黑陶(薄胎灰陶)。布凯罗黑陶制作过程中使用了一种特殊的焙烧工艺,为在使用棍棒抛光前使粘土变黑;造型上,布凯罗黑陶除模仿希腊陶器外,还受到金属器皿的启发,形成了极为丰富多样的造型,使得这一类陶器具有了别开生面的艺术风格。在伊特鲁里亚文明的最后一个时期,还出现了形式优雅的黑色陶器,表面展现出类似贵金属的迷人光泽,这种成批生产、甚至近乎工业化生产的黑彩陶器取代了希腊风格的陶器成为主流。
↑ 伊特鲁里亚的坎达罗斯陶杯,典型的古希腊风格的双耳酒杯。杯身两侧分别装有两只造型对称的环形把手,颈部两侧则装饰着两张使用色彩叠印工艺绘制的女性面孔。
↑ 贮酒瓶,由最著名的伊特鲁里亚黑绘陶器画师之一米凯里画师制作。古风时期,蓬勃发展的除了伊特鲁里亚-柯林斯式陶器外,还包括黑绘式陶器,本件仿照从希腊进口的陶器制作,瓶身描绘了一个手持长矛奔跑的年轻人形象,很可能是一场出征舞表演。
“比其他民族更热衷于宗教习俗”
伊特鲁里亚人对宗教的虔诚在古代世界广为人知,有历史学家称他们是“比其他民族更热衷于宗教习俗的民族”,这表明在他们的思想中,神的力量决定人类命运的宿命论占有着重要位置。因此,对伊特鲁里亚人的同时代人尤其是罗马人而言,他们是一个十分尊重神圣预兆的民族,伊特鲁里亚解读预兆的牧师(aurispici)十分受人敬重,甚至连罗马人在遇到难题时也会向他们请教。
↑ 伊特鲁里亚赤陶庙宇模型,庙宇以带凹槽的圆柱支撑、山形墙部有雕像、山形墙两边有装饰屋瓦,意大利瓦尔齐,公元前3世纪。
伊特鲁里亚宗教为多神教。提尼阿为至高无上之神和万神之神,等同于希腊神话中的宙斯和罗马神话中的朱庇特,他是宇宙的统治者,是主宰命运之神,他的象征是闪电。在一座被称为“塔拉莫纳奇奥”的小山上,考古学家曾发现提尼阿的身影。1892年5月11日,在挖掘一座新要塞的地基时,一座古老的蓄水池重见天日,水池周围发现了许多山墙装饰的碎片,还有一些瓦檐饰和其他建筑红陶的残砖断瓦。这一离奇发现激起了人们的极大兴趣。后来的研究表明,这些碎片来自一座被大火夷为平地的神庙,一座奉献给两位神灵的伊特鲁里亚神庙,这两位神灵的其中一位是提尼阿,另一位则是常与提尼阿一起出现的女神。挖掘过程中发现的“火灾迹象”证明了公元前100年后不久,这座塔拉莫纳奇奥神庙就被大火焚毁,而且再也没有重建过。塔拉莫纳奇奥神庙的山墙,是目前我们所知的唯一一件伊特鲁里亚文化后期具有完整的雕塑和建筑装饰的山墙。这一时期的建筑是石头堆砌的,但上层部分(屋顶和门楣)是木头材质,外表覆盖有用钉子固定的各种彩绘红陶装饰元素,并沿着屋檐装饰着一排瓦檐饰——即瓦房屋檐外的一种直的饰物,用于遮掩瓦排的结合部。
↑ 用于庙宇之上的女人脸造型的装饰屋瓦,公元前5世纪。
在神庙这样的圣殿中,人们除举行常规的敬神仪式外,虔诚的教徒还会献上各种各样的供奉雕塑。这些雕塑通常由神庙附近的小作坊制作和出售。供奉雕塑可分为多种不同的种类。它们中有代表供奉者的小型男女雕塑,由青铜和红陶制作;而有些大型雕塑则可以使用大理石雕塑。另外,许多供奉品被塑造成人体不同部位的造型以及一些动物雕塑,将其奉献给神灵是为了获得某些好处,或是作为康复后表示感谢的象征。
死者的世界:事死如生
伊特鲁里亚人不仅尽情享受着生活给他们带来的乐趣,还在他们文明的绝大部分时间里为自己的死后生活展开了丰富的想象。伊特鲁里亚人普遍相信逝者死后会在来世超生,并保留生前的习惯。由于这一信仰,他们照着自己房屋的样子建造坟墓,死后被安放在布置得像生前居所的坟墓里,生前使用的一系列物品也一同陪葬,包括床、脚凳以及灯盏,当然还有食品和酒。
↑ 公元前7世纪至公元前6世纪邱西地区的骨灰瓮往往具有神、人同形同性的特性。这件骨灰瓮的造型奇特,在王座上放置盛有逝者骨灰的容器,容器带有人头形盖。骨灰瓮在王座上体现了死者生前崇高的社会地位。
伊特鲁利亚人第一次为自己的灵魂创造生活空间开始于维兰诺万时期,当时,他们制造了骨灰瓮。骨灰瓮作为存放死者骨灰的容器有时还会被制造成房子的形状,这种骨灰瓮一般埋在生活条件较好的人们的坟墓中,坟墓中还会有日常生活用品或死者的战利品等随葬品。在维兰诺万时期以后,房屋式坟墓在伊特鲁里亚人的坟墓中占统治地位,对于可以负担起这笔费用的人来说,“房屋”的样子则越来越变得像贵族的豪宅,内部一派祥和。到后来,伊特鲁利亚人不再进行火化,而实行土葬,这使得坟墓修建者摆脱了坟墓小型化的束缚,得以展开对坟墓内部的精心设计。坟墓中可以放置与人身体一样大小的瓷棺或石棺,棺上都装饰有华丽的高浮雕,并涂有油漆。装饰画面的主题多种多样,从神话故事中的场景到对来世生活的描绘。棺盖则再现了逝者的形象,有时躺着,而更多情况下,是以宴会客人的姿态斜卧着身子。于是,这种以前就已经出现在各种殉葬器皿中的社交酒会仪式,又一次出现在了棺木上,棺木的附近还会摆放死者所需的日常用品。
↑ 这是一件漂亮的红陶三角楣饰,原本装饰在(托斯卡纳)塔拉莫奈的塔拉莫纳奇奥山顶的神庙山形墙上。图像主题类似于“七雄攻忒拜”的传奇故事——这是希腊化时期的伊特鲁里亚广为流传的希腊神话。
但到了伊特鲁里亚时代末期,墓室内明丽的气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昏暗的幽光,这并不只是为了表达对死者的悲痛之情,也预示了随着古罗马人在伊特鲁里亚占据统治地位,伊特鲁里亚人的生活开始走向衰落——古罗马人并不认为死亡是充满宴席和其他乐趣的美好生活的继续,而是把它视为坐着小船前往地狱的可怕之旅。
而在火葬仍然盛行的地区,再次风行起在墓室里放置骨灰瓮的做法,瓮上通常都雕有死者的画像。比如,公元前7世纪至公元前6世纪邱西地区的骨灰瓮往往具有神、人同形同性的特性。这些死者的归宿比他们生前的居所所留存在世的时间长千百年,并且还会继续流传百世。
↑ 用于祭祀或殉葬的象征性的青铜头和手雕像,出土于意大利瓦尔齐,公元前7世纪。将其奉献给神灵是为了获得某些好处,或是作为康复后表示感谢的象征。
↑ 用于祭祀的男性雕塑,这位男性身披斗篷,头戴花冠,右手握着奠酒时用的帕特拉碗。这种类型的雕塑在公元前3世纪和公元前2世纪的伊特鲁里亚中北部极为普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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