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有个说法叫“知音”,用来形容最了解你的人。“知”的意思是“知道”或“理解”,“音”的意思是“音乐”。
这个词出自关于伯牙的古老传说,他是位广受尊崇的古琴大师,这是中国的一种弹拨乐器。伯牙渴望找到能真正欣赏他音乐的人。有天,他的弹奏被一个叫子期的樵夫听见了。子期深受打动,将伯牙的弹奏比作巍峨高山和奔腾江河。子期死后,伯牙最后一次鼓琴,然后破琴绝弦,只因失去了这个唯一能理解他内心音符的知音。
因此,“知音”这个词所蕴含的意义是非常深刻的。
我是一名歌剧演员兼教师,也是文化外交的践行者,文化外交就是利用艺术、体育、文学和其他表现形式来促进相互理解。当我们不是仅为了彼此演出,而是真正相互倾听和相互学习的时候,文化外交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这在挑战性和复杂性极大的国际关系中尤为重要,比如中美关系。应该记住的是,中美关系的正常化得益于乒乓外交,即1971年4月美国乒乓球队访华,在随后的1973年,费城交响乐团也成为首个访问中国的西方交响乐团。从那时起,文化和教育上的无数交流帮助拉进了两国的距离。
但疫情和日益敌对的关系使得文化交流大大减少。好几个重要的美国项目都在特朗普执政期间被取消,包括允许中美学生交换留学的富布赖特项目。截至今年6月,估计只有大约350名美国人在中国留学,十年前还有约1.5万人。我们不仅不再倾听,也几乎不再交流了。
我是在最近前往中国东南部巡演的途中学到了“知音”这个词。十多年来,我多次来到中国演出并担任美国国务院的艺术特使,但我从没听过这个词。它给我们两国关系带来的可能性令我深受震动。
教会我这个词的人是来自福建的八岁男孩黄义成(音)。他生活在一座以水磨为中心,沿着一条风景如画的小河而建的山区小镇。他站在家门口,面带平和微笑,机灵地看着我和同事还有其他外国艺术家穿过镇上。
他的母亲把我迎进了他们简陋的家里,那是一座用石头砌成的房子,中央有一口小井,一家人就从井里取水。我们在他家饭桌落座,我与这个年幼的新朋友聊起了天。我的普通话充其量算是初学水平,但他的英语水平出奇得好,我提议我们保持联络,以便更多地了解彼此,并练习我们的语言技能。义成很高兴地答应了,跟我握了握手。
当我得知他没有自己的手机,不能跟我联系时,我坚持给他父母一些钱帮他买手机,哪怕他们不愿接受。后来,在我们准备离开之时,义成找到我们的大巴车,给了我一份小礼物——那是这座村庄的石膏复制品。他说,因为我是歌唱家,所以希望我能成为他的知音。
后来巡演到了厦门,我见到了94岁的著名指挥家和教育家郑小瑛,才明白了知音的真正意义。1962年,郑小瑛在莫斯科指挥了歌剧《托斯卡》,是首位在国外歌剧院演出的中国指挥家。我为她唱了《卡门》,这部歌剧我们都非常喜欢,而她则用普通话给我唱了几段。是音乐和艺术让我们得以歌颂共同的人性。
中美两国虽然距离遥远,但我们的命运紧密相连,世界的命运也掌握在我们共同的手中。美国人必须尽力去理解中国人民的希望、梦想和抱负。中国正在以可能会让许多美国人震惊的方式冲向未来,这样的迹象随处可见:设有虚拟现实游戏空间的公园;在火车站、酒店和商场与人互动的人工智能机器人;让信用卡和现金看上去像是古代遗迹的数字支付方式。
令人鼓舞的交流信号依然存在。去年年底,国会在两党支持下通过了《音乐外交和平法案》,旨在推动音乐家交流项目,特别侧重于对冲突解决方案的支持。上个月,国务院启动了“全球音乐外交倡议”,效仿“冷战”时期的爵士乐外交,当时美国音乐人纷纷前往包括苏联集团在内的海外国家,展示美国价值观。我希望像这样的项目能够来到中国。
人们往往都通过政治、贸易和安全的角度来看待中美关系,但艺术的视角同样不可或缺。艺术能在社会内部和社会之间架起桥梁。这就是为什么一首歌能让世界变得更美好一点,因为它能让我们一起想象更美好的未来。
但首先,我们必须努力去真正深入地倾听那首歌、那位歌手、那位作曲家和那些音乐所来自的社会。我们必须把成为彼此的知音当作我们共同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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