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C驻中国记者麦笛文(Stephen McDonell)在珠海体育中心的事发现场报导时遭遇阻挠。他用以下文字描述了自己当时的经历,标题是《当恐怖的事情发生,中国的第一直觉是封锁它》。
中国珠海体育中心外的大门已关闭。体育场内一片黑暗,周围的场地也是如此。
几个小时前,正是在这里,一名男子驾驶一辆运动型多用途车(SUV)冲向人群,造成数十人死亡。还有更多人受伤。
当BBC到达时,只有安保人员在栅栏后走动,他们得到了监视记者的授命。
其中一个走近我们问道:“你们是记者吗?”
当我问他为什么想知道时,他回答说:“哦,只是为了了解情况。”
他和一位同事给我们拍了照片,并开始打电话,观察我们的行为。
门外不时有人路过,向内窥视袭击现场。其中有大约十几个人对我们更感兴趣。
一名妇女开始向其他人喊道:“看,外国人,外国人。”
很快,和她在一起的一个男人就咄咄逼人地打断了我们的现场报导,抓住我并大喊大叫。
这样的行为并不能叫停报导,只会让中国看起来很糟糕。
去年,前总理李克强去世后,成群结队的效忠者被送到他故居外的街道上。任何到达的记者都会遭到包围、辱骂、推挤和辱骂。
李克强总理的去世对党来说非常敏感,不仅因为它突然和出人意料,而且因为他是旧的自由派中的硕果仅存者。他的去世标志着党内现在完全是习近平主席的忠实拥护者。
但即使是对更小的事件,也会发生同样的事情。
上个月,我们去了上海的一家购物中心,一名男子在那里随机攻击刺杀路人,有人死亡。
在这起可怕事件发生后的几个小时内,整个地点的所有证据都被清除了。隔天早上,商场又恢复正常运作:没有警方提供的犯罪现场录影,这里也没有为死者献的花。
在某种程度上,你可以理解这一点——许多发生在社区的莫名其妙的攻击本质上都是一种仿效行为。周二的袭击事件并非特例,但死亡人数却令人震惊。
但这里的官员有时希望这些坏事能尽快消失。
我们在珠海袭击现场外发生拉扯几个小时后,几车警察赶到了,以便更好地控制局势。
一群居民也聚集在一起点燃蜡烛以纪念死者,社交媒体上分享的影片显示,医院里的志工排队主动捐血。
习主席呼吁官员管理好社会问题,防止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然而,中国再一次陷入这种让人难以想像的恐惧。要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极为困难的。
近期在中国频发的公共场所暴力行为
珠海公安局星期二(11月12日)通报,一名62岁的樊姓男子星期一(11日)晚间驾驶一辆越野车冲入体育中心的内部道路,碾压正在锻炼的市民。当局称已导致35人死亡,43人受伤。
警方称这是一起“重大恶性案件”,伤者中包括许多老年人、青少年和儿童。嫌犯在试图逃跑时被捕,目前因自我伤害处于昏迷状态。
官方通报称,初步调查显示,此次撞人事件是由于该男子对“离婚后财产分割结果不满”而引发的。但由于他处于昏迷状态,当局无法对他进行审问。
网路上流传的影片显示,事发现场数十人躺在地面上,周围有旁观者和医护照顾。
部分影片已被删除,在中国,审查机构迅速删除与犯罪事件有关的影片是非常常见的。
这次攻击可能是中国近几十年来发生在公共场所的最致命的随机暴力行为。
近几个月来,中国发生多起针对公众的暴力攻击事件,地方媒体有不同程度的报导,包括2月在山东省发生的大规模持刀持枪攻击事件,据报造成至少21人死亡。相关报导受到中国当局的严格审查。
10月,北京一所顶级学校发生持刀攻击事件,造成5人受伤。
9月,上海一名男子在超市持刀行凶,造成3人死亡、多人受伤。
同样在9月,一名10岁的日本学生在中国深圳的日本人学校附近遇刺身亡。
6月,一辆载有放学回家的日本孩子的苏州日本人学校校车遭一名中国男子袭击,导致一名中国女子身亡,另有一对日本籍母子受伤。
四名美国大学教师6月在中国东北部的吉林省吉林市的北山公园被袭击者刺伤,
值得注意的是,此次珠海事件发生在该市加强安全防范期间,该市本周正在举办一场大型军事航展,袭击发生地距离备受瞩目的珠海航展开幕地仅40公里。
媒体报导和网络评论
此次袭击事件发生在周一晚,但直到周二晚警方发布官方通告,才有部分媒体发布相关新闻,且语焉不详。
多家中国媒体对BBC表示,他们此前已收到明确禁令,不允许报道珠海袭击案。
包括《财新》在内的部分媒体陆续发布珠海体育中心现场市民哀悼照片,但不久即遭删除。
一位受伤者家属写下事发后的回顾,以图片形式在网络上发布。
在文中,这位家属写到:“事件发生十几个小时了,没有警察,也没有媒体跟进受害者后续。”BBC无法独立核实这段文字的发布时间和来源。
有自媒体以文档形式发布珠海体育中心现场报导,BBC联系上作者本人,她说在附近上班的一位目击男士告诉她,被车撞到的主要是两个健步团,“五十多岁的中老年人比较多”。
另一位体育场的值守告诉她:“领导交代过的,什么都不能说。”
一位网友在推特上的相关帖子下面评论:“社会矛盾太尖锐,开车去体育场这样惊天地泣鬼神的恐怖袭击都来了。”
还有网友在推特上评论称“恶性事件本身的深层思考会溯源到很多原因”,包括“个人性格想法,经济萧条失业,法律的公平公正”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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